静秋不好意思再问什么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呆呆地坐在那里。
大嫂说:“我劝你别打老三的主意了,趁早忘了他。你听听我的教训,就知道当官的人家不是我们这些人高攀得上的了。
我家被赶到农村之前,我也有个BF的,爹也是个官,不过没老三的爹官大,听说老三的爹是军区司令,我那BF的爹只是军分区的一个官。但是干部家子弟都是一样的,他们见多识广,接触的人多,也不愁找不到对象。
我那BF家里一开始就不同意他跟我来往,干部家庭是很讲门当户对的,但我BF那时坚持要跟我好,只不敢把我带家里去。后来听说我家要下农村了,他就慌了,想开个后门把我一个人留下,但没那么大的身手,最后也就吹了。
幸好我那时把握得住自己,一直没让他上身,所以后来还能嫁个好人家,假如那时依了他的,跟他搞出事来了,那他甩我的那天,就是我的忌日。”
静秋听得一震:“为什么就是你的----忌日?”
“一个女孩子,被人弄得失了身,又被人甩了,以后谁还敢要你?就算要了你,到了新婚之夜,发现你不是姑娘身了,也会下作你,不把你当人看。秋小美女,我看你比我那时候还犯桃花,你生得漂亮,一生都注定会有人纠缠你的,你不拿稳的话,就有你罪受了。”
静秋听得心乱如麻,以前只知道跟男的“同房”“睡觉”是危险的,现在又弄出一个“上身”,不知道被老三抱过是不是就算让他“上身”了。
她冒死问道:“你说你那时没----让他上身,是什么意思?”问完了,就很后悔,怕大嫂问她为什么关心这个。
“没让他上身还不懂?就是没跟他----同房呀,没跟他----睡觉,没跟他做夫妻的事。”
静秋觉得自己三颗心放下两颗了,因为她没跟老三同房,没跟他睡觉,就是不知道做过夫妻的事没有。但她不敢再问了,再问,大嫂肯定要怀疑她了,一个女孩子,怎么这么关心这些事?第二天,静秋就厚着脸皮问教改组的几个人借钱,说是为母亲买冰糖急需的。已经到了快回去的时候了,大家身上都没剩下什么钱,李师傅和陈校长两人凑了18块钱,借给静秋了。
大妈他们那天也回来了,晚上的时候,静秋听见老三在堂屋跟欢欢玩耍,就赶紧拿了钱,走到堂屋去,见他坐在一个很矮的板凳上,明明趴在他背上跟他亲热。
老三看着她,仰起脸跟她打招呼,但她板着脸不说话,把钱丢在他腿上,说:“谢谢你帮我买冰糖,你看看这些钱够不够。”
他的表情使她想起鲁迅的<<祥林嫂>>里面的一句话“象遭炮烙一样”,她看着他就那样望着他腿上的钱,象那钱在烫他的腿,而他不敢伸出手去碰一样。他无助地抬起头望她,仿佛在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她不知道为什么,似乎觉得自己有权生他气似的,气呼呼地说:“够不够?不够就告诉我,我补齐你。”其实她已经把借来的钱全给他了,并没有钱来“补齐”他,假如真的差的话,她只好再去借。
他问:“不是说好----以后再----还的吗?”
“说好了又变的事情多着呢,你能指望别人说好的话句句都兑现?”
他把这句话揣摩了一会,大概没揣摩出什么来,只说:“你---不是说你身上没钱的吗?怎么一下出来这么多钱?”
“问组里人借的。”
他似乎很受伤:“你横竖是借钱,为什么你偏要去问----别人借呢?”
“我兴奋问谁借就问谁借。我代替我妈谢谢你了。”说完,她就走到自己房间去了,拿出写村史的本子,想来写东西。但她的手直发抖,也不知道是气的,还是冷的。
他跟了进来,站在她身后:“出了什么事?你告诉我,你不要这样----,一定是出了什么事,前天还好好的,怎么一下就----”
“前天怎么啦?我一直就说不要你的钱----。”
他迷惑地问:“就因为我那天说了要----给你钱,你就生这么大气?你那天说了不要,我就没再勉强你了。我知道你自尊心强,不愿接受---别人的帮助,可是你----你不用把我当---别人的呀--
--”
她想,到底是骗子,说起话来嘴上象抹了蜜糖一样,假如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细,肯定又被你骗了。你那时是不是这样把你未婚妻骗到手的呀?她知道不知道你又在外面骗别人呀?难怪别人说嘴巴皮子会嚼的人让人信不过,他哄得住你,也就哄得住别人,象端林这样的闷葫芦就肯定不会骗人。
她头也不回地说:“你别站这里了,去忙吧,我要写东西了。”
她感觉他还站在那里,但她不回头望他,只抖抖索索地在本子里写字。过了一会,她觉得他不在那里了,就转过头,他果然不在那里了。她又很失落,满以为他会在她身后多站一会,甚至一直站着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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